朗姆可乐

【羿汶定情/春风维杨】痛仰

痛仰

 

7k+完结HE

医院群像 51+86+44 

 

1.

 

悬在头上的无影灯“啪”地灭了,李汶翰把橡胶手套摘下来,揉了揉酸痛的眼睛。

 

走进更衣室,他刚把白大褂脱下来,就看到了躺在更衣室长椅上的黄嘉新。

 

对方正歪着头睡着,手里还捏着手机,明显是等他下手术等到现在。

 

他放轻了动作,以0.25倍速小心翼翼地开锁,从更衣柜里取出手机,看到管栎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

 

“帮帮忙,朋友圈集赞51个可以打6折谢谢”

 

过了十五分钟管栎又发:

 

“不用点赞了。这家店里的虾滑居然卖光了。换了家火锅店,下班速来。”

 

然后是七八张火锅照片,腾腾热气扑在摄像头上。

 

李汶翰看了一眼头靠在柜子上睡觉的黄嘉新,回:

 

“今天先不去聚餐了,有点累。”

 

没过三分钟,手机震动,管栎说:

 

“胡春杨带着他新男朋友来了。”

 

“你肯定知道,就上个月来咱们医院打石膏那个小演员。”

 

李汶翰“咣”一声关上了更衣室的门,把黄嘉新迷迷糊糊地震醒了。

 

对方还处在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中,李汶翰上去摸了摸他的头发,另一边单手飞快打字:

 

“定位发我。15分钟内必到。”

 

 

 

2.

 

管栎说的那个小明星是两周前来医院的,好像是在剧组拍戏的时候受伤了,来医院给手腕打了石膏。

 

他第一次来的那天,全院上下都很沸腾,小护士们一个个绞尽脑汁地想各种理由去他的病房参观。只是简单骨折的陈宥维在那天下午测了51次心率和68次血压,搞得他提心吊胆以为自己患上了什么不治之症。

 

李汶翰那天在值班,实在走不开,只好将这个八卦的重担交给社会主义接班人黄嘉新。

 

没一会儿,黄嘉新给他发微信,只有四个字:没有我帅。

 

五分钟之后,管栎跑到他诊室,神秘兮兮地凑过头来,也只有四个字:惊为天人。

 

再过五分钟,胡春杨过来找他一起去食堂吃午饭,李汶翰问他有没有见到那个小演员。胡春杨嗯一声,就不继续说了。

 

李汶翰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只听到胡春杨在他旁边小声哼歌:心脏狂跳不止脑海一片空白偶买噶这是想象中的playground

 

 

 

3.

 

黄嘉新和李汶翰赶到火锅店的时候汤底才刚刚沸腾。管栎隔着大半个餐厅熙熙攘攘的人头,跳起来冲他们招手,“黄主任李主任,这儿呢!”

 

他笑眯眯地说:“我正讲到我们科室那个混混头子呢。”

 

管栎在心外科的一个患者,是个黑社会老大。据他本人描述是穷凶极恶无恶不作罄竹难书。每次来探病的都是十几个光头,齐刷刷站成一排,向老大鞠躬的时候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接一个倒下去。

 

恶霸天不怕地不怕,在地球上最怕的只有一个人,就是管栎。

 

因为他晕针。

 

李汶翰问:“他还没出院?”

 

管栎笑得特别和善特别温柔,“再打几针观察两天。”

 

 “你不知道他有多好玩,每次见到我就要强调想做手术,不打麻药都没问题。但能不能不打点滴?”

 

管栎把一盘牛肉丢进冒着热气的铜锅里,评价:“男儿有泪不轻弹,除非他是大猛男。”

 

李汶翰一拍桌子,“你怎么看不起我们猛男呢?”

 

 

 

酒过三巡,李汶翰使了个眼色,站起来说:“我出门抽根烟。”

 

管栎跟着站起来:“我上个厕所。”

 

他们盯着胡春杨盯了三秒,对方吭哧了半天,实在不会撒谎,说:“我……我吃多了,去做个胃镜。”

 

陈宥维的头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这三个人溜出来躲在厕所里讨论。李汶翰说:“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我觉得陈宥维人还不错。”

 

胡春杨松一口气。

 

管栎说:“我觉得也还行。可是……”

 

胡春杨那半口气又提了回去。

 

“可是他怎么一个人就能吃五盘肉啊?”

 

 

 

“嘶——”李汶翰摸摸下巴,“真的啊?那会不会是甲亢啊?”

 

这几个人一旦凑到一起,就忍不住犯职业病。

 

“怎么能这么说人家,”管栎批评他,“也太不严谨了,也有可能是脑垂体控制的问题。”

 

胡春杨:“……”

 

 

 

作为一个长得很帅且身体十分健康的十八线演员,除了最近为了追人,陈宥维就没去过几次医院。

 

等那三个人做完胃镜回来了,能吃且能吃五盘肉的陈宥维问:“你们有没有推荐的神经外科专家啊?有个朋友家里人病了,想找个专家看看片子。”

 

管栎捞出一片土豆,“神经外科?找黄嘉新啊。”

 

“哦黄主任,”他跟着管栎的叫法一口一个主任,“黄主任不是儿科的吗?”

 

黄嘉新笑起来:“整个二院神经科都没一个能打的,你要专业意见,还得找我。”

 

陈宥维还想再问,被胡春杨在桌子下面狠狠踢了一脚。

 

这一脚太痛了,他狰狞地捏住自己的大腿,深吸一口气,面不改色地拿起漏勺,“肥牛熟了,有没有人要吃?”

 

演技简直可以去拿金马奖。

 

黄嘉新一筷子夹走了漏勺里仅有的三块肉,两块丢进李汶翰的碗里,一块放到自己嘴里。

 

 

 

晚上吃完火锅,陈宥维把胡春杨送回家,热恋的小情侣在楼下腻歪了好一会儿,鼻尖对着鼻尖,额头贴着额头蹭来蹭去。

 

胡春杨被撩得肩膀都蜷起来,用手指轻轻戳一戳陈宥维的衬衫纽扣。

 

“干嘛?”陈宥维抿着嘴角笑,他摸一摸胡春杨的后颈,另一只手攥住对方的食指,轻轻晃了晃。

 

他说:“晚上记得想我,但是不要在梦里踢我。”

 

胡春杨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是在说吃饭时的事。

 

“不是不是,因为……因为听说黄嘉新以前是神经外科最年轻的主治,很厉害的。不过我转来二院的时候他已经转去儿科养老了。”

 

“听管栎说是因为右手受了点伤,现在做不了太精密的手术。好像,和汶翰哥也有关系。”

 

胡春杨扯了扯对方的袖子,晃来晃去的撒娇,“我踢的很疼吗?对不起,那……要不要给你呼呼?”

 

“呼呼?胡主任也是儿科的吗?”陈宥维的眼睛里亮闪闪的,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很漂亮地弯起来。他说:“挺疼的,作为补偿,你要不要请我上楼喝杯咖啡?”

 

胡春杨“啊?”了一声,不说话了。他本来一向是很聪明的,但是脑子在这个时候偏偏越转越慢。

 

他低着头,鞋尖在水泥地上来来回回小心地蹭,他一紧张说话就有点结巴。

 

“我……那个我……要不,哎,下次吧,下次再让你那个那个……”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下个词要说什么。

 

陈宥维帮他接,“下次再请我上去?”

 

胡春杨只说了一句“嗯”,耳朵尖就先红了。

 

“好吧,”陈宥维笑了起来,揉一揉胡春杨的头发。他好像很喜欢看到胡春杨手足无措的样子,嘴角憋着笑,说:“不急,等你。”

 

胡春杨只觉得自己的脸热得要爆炸,只好低着头胡乱一通点头。

 

 

 

第二天胡春杨就很苦恼地跑来找李汶翰。

 

“陈宥维好像想和我那个。”

 

李汶翰装傻,“哪个啊?”

 

“就那个啊!”

 

“哦你说那个啊!”

 

李汶翰提醒他:“别被男人骗了,器大也可能活烂。”

 

 “你在内涵黄嘉新吗?”胡春杨想了想又抿着嘴笑起来,“你……你是见过还是试过啊?”

 

李汶翰被他突然开黄腔搞得“……”了几秒,“我要是现在还没试过,那我也太那个了吧……”

 

胡春杨鹅鹅鹅地捂嘴笑,“我要去告诉黄嘉新。”

 

“诶不是,他以前没经验嘛,现在就……很好了。”李汶翰想了想,“别告诉他,我用教学片跟你交换,1080p无码的那种。”

 

于是胡春杨表面勉为其难,内心欢欣雀跃地同意了。

 

等他回到办公室,就收到了李汶翰的消息。他插上耳机,躲进厕所隔间,怀着忐忑的心情点开一看——清华大学生理卫生健康知识讲座1080p高清。

 

……还真是教学片。

 

 

 

4.

 

李汶翰接到他妈妈电话的时候是上午十点,他和黄嘉新还躺在床上赖床。好不容易这两个人都调休了一天,头天晚上黄嘉新还值了个大夜班。

 

出柜之后李汶翰就很少主动往家里打电话了,主要还是担心老李的血压会飙升。不过从去年开始,他妈妈缓和了态度,有事没事总来骚扰并八卦一下儿子的感情生活。

 

这次打来电话,他妈妈倒没有第一句就问分手了没有,挺着急地说他舅舅家的小侄女发烧了。

 

“听医生说是肺炎,最近不怎么烧了,但精神头一直不太好。你舅舅想问问需不需要拍个片子再看看。”

 

李汶翰本来想说没精神是正常的,话到嘴边转了两圈又被咽了下去。

 

他想了想,说:“这个我不太懂,还得问黄嘉新啊,他比我在儿科更专业。”

 

他妈妈被噎了一下,半天才说:“那……那你问问,那个谁……”

 

“黄嘉新。”李汶翰补充。

 

“哦,那你问问黄嘉新吧……你舅舅还挺着急的……”

 

李汶翰无声地笑起来,他踹了踹还在睡觉的黄嘉新,把对方脸上的红毛衣拽了下来。

 

“起床起床,找黄教授接个诊。”

 

黄嘉新闭着眼睛挥挥胳膊,“黄教授下班了,只接老婆不接客。”

 

李汶翰冷笑一声:“我妈也不接?”

 

对方的胳膊在空中静止了三秒,然后黄嘉新腾地坐了起来。虽然眼睛还没睁开,胳膊一捞先把李汶翰搂过来。

 

“接,必须接!”他晃晃脑袋,终于清醒了点,“诶可是你妈怎么来儿科啊?你要有弟弟了?”

 

李汶翰咬牙切齿地把黄嘉新按回被子里,企图用棉被谋杀对方。他怒道:“那也应该是妇产科吧!”

 

 

 

5.

 

下周的聚餐日,二院杰出青年医生们去吃的自助烤肉。陈宥维负责给胡春杨烤,黄嘉新负责给李汶翰烤,但很快被嫌弃烤得慢,并被李汶翰夺走了烤肉权。

 

管栎单身,但管栎可以从胡春杨和李汶翰的盘子里抢肉吃。

 

李汶翰夹着一小块香肠,叫嚣着要给它开膛破肚,让它体验一下外科医生的刀叉有多锋利。

 

陈宥维笑了半天,问:“我看到网上写,你们医生是不是都可以吃完整只炸鸡,再用鸡骨头拼回鸡骨骼啊?”

 

气氛尴尬了几秒。管栎举手投降:“先声明啊,在座的没有兽医。”

 

李汶翰筷子一放:“本人从今天起正式宣布弃医从文。”

 

胡春杨:“你要不先给大家表演一段即兴流泪?”

 

陈宥维:“……吃肉吃肉。”

 

 

 

里脊肉摆了一圈,胡春杨问:“你们玩微博吗?给陈宥维投个票。”

 

正试图给里脊肉翻面的陈宥维吓了一跳,“什么投票?我怎么不知道?”

 

“就你们公司搞的啊。”

 

胡春杨最近的业余爱好是关注小男友的粉圈动态,虽然加上他的转评赞,一共也就21个活粉。

 

黄嘉新把手机递过去,“我还没下载,你来弄吧。”

 

李汶翰一脸很懂的样子,“要先关注超话是吧?我懂,我关注了柴犬超话,天天签到。”

 

旁边的管栎已经开始津津有味地看起了微博领券小视频和快手推广小视频。

 

而陈宥维……陈宥维看着超话里的照片,觉得自己底裤都被扒光了。很羞耻,太羞耻了。

 

 

 

6.

 

医院里有这样一个说法:你的手机可以放在值班室三天都不会丢,但你的圆珠笔会在转头的下个瞬间自动消失。

 

医生的笔可以是医生的,可以是护士的,也可以是患者的。一支笔可以是心外科的,可以是内分泌科的,也可以是呼吸内科的。

 

所以在管栎拍着自己的口袋,说他今天带了四支笔来医院的时候,李汶翰和胡春杨齐齐发出一声发自内心的感叹:

 

“哇!你也太富有了吧?”

 

管栎一甩刘海,得意洋洋。炫富原来这么简单。

 

 

 

中午黄嘉新要去开会,所以只有他们三个一起去食堂。

 

排队打饭的时候,管栎,作为心外科最帅的男医生,十分没有偶像包袱地开始摇花手教学。

 

“杨杨再用力一点,对,手举起来,不要害羞!”

 

李汶翰在旁边加油打气:“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这时候护士长和一群小姐妹从旁边走过来,管栎立刻手搭凉棚放在眉上,“诶今天食堂做了什么?”李汶翰火速应和:“四……是……好像是红烧狮子头。”

 

只剩下胡春杨一个人还低着头,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里努力且生硬地摇花手。

 

 

 

李汶翰给正被党会压榨的黄嘉新带了一点午饭回去,管栎苦哈哈地帮忙拎着其中一袋零食,问:“干嘛给他买这么多,黄嘉新又不是18,不需要长个子补身体吧?”

 

李汶翰瞟他一眼,他把白色外套拉链拉好,空出了一只手把那袋零食抢了回去,“我乐意。”

 

“行行行,你秀你的恩爱。”管栎暗自翻了个白眼,又突然想起来,“不过黄嘉新的手怎么样了?还需要复健吗?”

 

“没什么大问题了,只是他说手腕长时间端着会痛,”李汶翰说,“他有点怕真的出事会影响到患者。”

 

管栎点点头表示理解,“反正少做几台手术你俩也饿不死,安全第一。”

 

他想了想又说,“谁能想到当时医院的展台会突然掉下来啊,黄嘉新这也算工伤了。”

 

李汶翰低着头,没接话。每次提起黄嘉新受伤的事,他总是兴致不高。

 

展台本来是要砸在他背上的,黄嘉新冲过来挡了一下,那根铁架就结结实实砸在了他的右手上。

 

管栎看出来他心情不好,故意逗他开心,“工伤是为工作受的伤,黄嘉新这个为爱情受的伤,是不是要叫情伤啊?”

 

 

 

6.

 

又是一个星期三。这几个人每周的聚会都订在星期三。

 

管栎提前在群里发消息:今天心情不好,你们几个吃吧。

 

黄嘉新秒回:有什么不开心的和大家说一说,这样我们才能笑话你啊。

 

还附送了一个欠扁的挑眉表情。

 

管栎:真不想吃饭,很难受,很崩溃。

 

胡春杨:别呀,什么事这么难受啊?[抱抱]

 

管栎:不想说。

 

李汶翰:我请客。管主任选餐厅。

 

隔了十几分钟管栎才回复,直接甩到群里一个火锅店的链接。

 

“那不如就去这家吧[可爱]毛肚看上去好好吃哦[流口水][期待][爱心]”

 

 

 

陈宥维在剧组走不开,另外四个人吃到了一半他才姗姗来迟。

 

他提着一个巨大的黑包,带着黑口罩,神秘兮兮地走进包厢,“四位老板,验下货?”

 

上周他去韩国录节目,回来的路上给几个人顺便代购。

 

“管主任的面膜,李主任的电饭锅,”他边说边在包里翻,“呃还有这个,黄主任要我帮忙带的……呃,医学期刊?”

 

管栎:“好努力的黄主任,二院院长怎么还没给你发锦旗!可是你会看韩语吗?”

 

为人民服务的黄主任还没回答,李汶翰先开了腔:“我会。”

 

管栎:“……好的行知道了拜拜就这样。”

 

 

 

7.

 

他们叫了一打啤酒,冰的,瓶身在热气汹涌的火锅店里附上了一层水雾。

 

胡春杨问起管栎的心事,他把杯底的啤酒仰头喝了,叹一口气。

 

“昨天我帮同事代班了一晚上急诊,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有个女孩被推进来了,说是喝了百草枯,最后没救过来。”

 

“我在二院抢救过的病人也有三位数了,生生死死其实咱们这行见得也多了。但是最后,那个女孩被盖上白布推出去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她是咱们医院楼下星巴克的店员。”

 

“你们懂那种……那种感觉吗?一瞬间大脑空白,好像所有的血都在冲头上涌。”

 

“前一天还笑着打招呼的人,第二天就躺在病床上接受抢救,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管栎的眼圈有点红。

 

“我没办法告诉自己这不关我的事,如果我昨天买咖啡的时候多和她说一句话,是不是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如果我早察觉到她有抑郁症,是不是她就不会走到这儿……”

 

 

 

李汶翰拍拍他的后背,“做医生就是这样。我的大学导师说过:我们是最残忍,我们也是最仁慈。我们不掌管生死,却要宣告生死。”

 

 

 

“我第一次向别人宣告死期,还是在我实习的第一个月。”黄嘉新用一根筷子把麻酱料转均匀。

 

“我那时候在一个海岛上实习,岛上常年下雨,很少有人来看病。”

 

“那天下午来了三个人,年纪看上去差不太多。除了患者,另外两个蹲在病房外,一个皱着眉头玩魔方,另一个蹲在旁边偷偷抹眼泪。”

 

“宣告诊断结果对我来说是很困难的事,我从小就不喜欢直面这种赤裸的痛苦。但是走出病房前我先被患者拉住了。他眯着眼睛,刚刚清醒过来就对我说:不要告诉外面的两个人,只告诉他就可以了。”

 

“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呢?在保护自己之前,先要保护朋友的心里,是有多少的爱呢?”

 

“那个时候我突然感受到,原来我们做医生不是为了拯救世界,不是为了改变命运,更不是为了看破生死。我们是在认识生命之后热爱生命,在熟悉生命之后敬畏生命。”

 

 

 

李汶翰侧着头去看他,黄嘉新也歪着头,嘴角微微翘起来,露出一个浅浅的,很温柔的笑。

 

于是李汶翰无可奈何地想到他们的初遇,想到黄嘉新受伤的右手,想到他们坚持在一起的每一次义无反顾的决定。

 

其实这份职业不是奉献,从来都不是。他只是热爱。

 

 

 

他想说保持初心很难,找到自我很难,想不被这个世界改变也很难。

 

而努力去爱一个人,好像是全世界最难,但也最容易的事了。

 

和黄嘉新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能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的。

 

他们的工作都很忙,很少约会,偶尔一起看个电影,也会被科室打电话叫回去。但同样作为医生,他们总能彼此体谅,相互理解,这是很不容易,又非常幸运的事。

 

他们私下里也会聊医患关系,聊医保改革。李汶翰不是一个喜欢表达情感的人,但每到这种时刻,在情感和理想得到回应的每个时刻,他都有想要拥抱对方的冲动。

 

 

 

“碰一杯吧。”李汶翰提议。

 

胡春杨一边慌慌张张地说等等我等等我,一边抽出张纸巾擦手。于是五个杯子举起来——胡春杨的杯子里是橙汁,因为等下还要回医院值夜班——在吵闹的,充满市井味儿的,热气腾腾的火锅店里举起了五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玻璃杯。

 

“敬伟大的医学技术。”黄嘉新说。

 

 “敬爱情。”陈宥维看了一眼旁边的胡春杨。

 

胡春杨想了一下,说,“敬让我们相聚的二院。”

 

管栎说:“敬这个乱糟糟的,但是我很热爱的生活。”

 

李汶翰把杯子向前一推,玻璃碰撞发出一串响声。火锅的辛香气冲进鼻子眼睛里。

 

他说:“敬我们。”

 

 

 

医院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这里人来人往,每天都有生命离开,但每天也都有新的生命出现。

 

离开是庆幸,离不开是苦痛。有时候人们把这里当救世主,但没有人愿意在救世主这里停留。

 

他们五个人,就在这个川流不息的,无人驻足的小星球里,紧紧地,死死地抱在了一起。

 

 

 

 

 

李汶翰爱这份工作,爱身边的每个朋友,爱小动物,爱让他成为现在这个他的黄嘉新。

 

但他一向不是个习惯说“爱”这个字的人。

 

所以去年过年的时候,妈妈小心翼翼地问起来,他也没有说出那个字,他只说:“没有分手,不会分手的。因为很喜欢,很喜欢,”他像是肯定自己一样,把喜欢这两个字又重复了一遍。

 

“喜欢到可以放弃原则的那种。”

 

那个时候他妈妈说了什么来着?

 

对方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踟蹰了片刻,妥协似的叹了口气。

 

他妈妈说:“那妈妈支持你。因为妈妈也特别爱旺旺,爱到可以放弃原则的。”

 

他当时像是被人一下子掐住了喉咙,声带震颤,实在说不出话来。

 

不止一次,在出柜后他不止一次想过,这可能是他做的最不孝的一件事。他想过他会让父母失望,会让他们伤心,会不会也觉得心血白费,他是不是配不上父母二十几年的爱。

 

李汶翰闷头喝了一口啤酒,他没有说话,他实在不敢说话,只怕开口就会哭出来。他咬着嘴唇,叹息声都颤抖着断了两拍。

 

老李当时坐在他对面,冷哼一声,没说话。但至少没像往常一样批评他。

 

他很倔,他爸爸也是,但李汶翰知道,这大概就是他爸在当时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一顿火锅吃了三个多小时,走出餐厅的时候管栎已经有点喝多了,叫嚣着今晚就去健康约p炮,凭什么他为社会创造了价值,社会却不能给他美好的x生活。

 

四个人连拉带扯才终于把管栎丢回家,陈宥维去陪胡春杨回医院值夜班,剩下两个回家休息。

 

回去的路上李汶翰妈妈又打来电话,说他的小侄女痊愈了,又絮絮叨叨地说降温了让他最近多穿点。

 

最后她小心翼翼地说:“你爸刚刚夸黄嘉新推荐的那个医生不错。让你找个机会,把人带到家里来一起吃个饭。”

 

李汶翰愣住了。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正在开车的黄嘉新,对方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在红灯的间隙里也同样向他看过来。

 

先是好奇的挑眉,然后眼睛就跟着弯起来,很闪耀,很明亮,像一颗星星。

 

他没忍住,凑过去同这颗星星接了一个短暂的吻。

 

最后他对电话里的母亲说:“好,谢谢妈,明天见。”

 

 

 

明天。

 

车子又开起来,他在斑斓闪过的霓虹倒影里忍不住想。

 

明天真是一个太好的名词了。

 

 

 

他们拥有无限的明天。

 

在无限的每一个明天里,他们都拥有彼此。

 

 

 

 

 

 

 

 

 

 END






加了一点私货(希望不是很难看……

谢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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